<卷四˙鏖戰不休>
東方地極之處,日頭冉冉升起。自窮緣大師圓寂之日算起,今日已是第四天,侯獨尊一行人四處打探消息,得知除了窮緣大師、清平道人外,連馬家村、丘官邸、柳家寨也都全被滅口。
侯獨秀思索了許久,心想:這亂掌大魔實在殘酷,殺人全沒有理由!不知我二哥此時可安好?唉…
東方千秋看出了她的憂愁,心裡好生不捨,於是安慰道:「侯姑娘,侯二俠武功卓絕,絕不會有事情的!」這話聽來雖是順耳,可實際上全然沒有道理,縱使侯獨行再修練個三年五年,恐怕也難敵亂掌大魔的魔掌,這點侯獨秀可是心知肚明。不過,這幾天相處下來,侯獨秀實在欣賞東方千秋的文采,對他也是頗有好感,於是欣然答道:「東方公子所言甚是!」
潁水三絕的筆硯書生上官豫聽了喝醋,心中不快,出言揶揄道:「侯家功夫天下第一,忠義俠哪裡可能栽在那魔物手裡!倒是東方公子,您貴為東方院三爺,不回去好好抵禦,反倒在外頭溜達,像什麼話!我看縱使你們東方院七豪傑盡數出馬,也不見得能制住那魔物吧!」
東方千秋聽了滿肚子怒氣,但他從小修養便好,受了數落也不動粗,只冷冷地說道:「上官先生還是管好您潁水三絕自己的事兒就好了吧!」
侯獨立在一旁聽了心中已有個底,知道兩位對自己小妹的心意,可現在情況如此危急,哪裡是考慮這兒女私情的時候?微微一哂便道:「上官先生、東方公子,咱們還是認真趕路吧!等亂掌大魔的事解決了再鬥嘴也不遲。」
上官豫馬上說道:「在下本意如此!東方公子倒是回想看看是誰開始出嘴的哪?」
侯獨秀聽上官豫所言,心中不悅,說道:「哼!東方公子一番好意,上官先生卻要強詞奪理。」
上官豫叫冤說道:「東方千秋的花言巧語是一番好意,難道我的肺腑之言就不是嗎?侯姑娘,自古口蜜腹劍者所在多有!我用心良苦,不想要妳中了東方千秋他花言巧語的圈套呀!唉唉唉,我脆弱的一片痴心,就這樣被侯姑娘糟蹋了…」
斷水抽刀夏侯靖在也一旁鼓譟說:「侯姑娘啊!妳且放心,上官小弟若是一言一語出於虛假,我夏侯靖一定替你出氣!」
澆愁老怪公孫平也哈哈說道:「嘿嘿嘿,老怪也給妳打包票!上官小弟若辜負了妳,叫他一輩子給我洗尿壺!」
侯獨秀聽了卻不生氣,嗤了一聲笑道:「潁水三絕,果然臭味相投!各個口蜜腹劍。」
過了約莫一個時辰,侯獨尊一群人經過了市集,聽到有人言道齊楚客棧被亂掌大魔血洗了一番,全都嚇傻得頓住腳步。
「小兄弟,此話當真?你說的可是西南方的那個齊楚客棧?」侯獨尊焦急地抓住那人手臂問道。
那人吃痛,連忙說道:「唉呀…疼疼疼,疼啊!沒錯,就是那個齊楚客棧,好像全部的人都被滅口啦!小的不會騙你的,求您快點放手…」
方才侯獨尊心急如焚,忘了控制力道,直把那人手臂抓了個瘀青。於是他說道:「抱歉!抱歉!感謝小兄弟據實以報。這錠銀子不成敬意,請您收下原諒在下罷!」然後一群人急忙踩著輕功,奔往齊楚客棧。那人捧著銀子,歡天喜地叫道:「發橫財啦!發橫財啦!另一手給你捏斷了也行!」
不久,侯獨尊一行人抵達齊楚客棧門前,見裡邊桌椅東傾西倒、四壁殘破不堪,客棧沒塌可真是奇蹟。侯獨秀見屋內血流成河,二哥和一位男子躺在血泊裡沒有動靜,熱淚即出,箭一般奔向前大喊:「二哥!二哥!二哥…」
侯獨尊一看便知,是自己的得意武功「孤指震天」封住了二弟穴道!他連忙替兩人解開,心想一定是亂掌大魔搞的鬼。
王霄穴道一解,雖然身子虛弱,卻仍啞聲說道:「俺還以為俺要見閻王啦!亂掌大魔當真是世上最邪惡的大魔頭!老子就算死了,也要向閻王告上你好幾狀!做鬼也不放過你!我呸!呸!呸!呸!」侯獨秀一開始還以為二哥命已休矣,現下倒是放心許多,見眼前這人鬼門關前走了一遭,說起話來卻如此逗趣,不禁破涕為笑,銀鈴般的笑聲甚是悅耳,說道:「嘻嘻嘻!閻王若事先知道你這等囉嗦,想必早就差了牛頭馬面去收伏亂掌大魔啦!說什麼也不讓你去到陰曹地府擾他清幽,哈哈哈!」上官豫最愛在她面前爭風,順口接道:「您還是省點口水吧!呸呸呸地直罵,大鬼見了摔倒,小鬼見了暈倒,閻王哪敢留你在陰間吐得滿唾!」王霄聽了也不生氣,不顧身體虛弱,越罵越髒,什麼狗廝鳥、直娘賊的,雜著一些不堪入耳的字排列組合一番,穢語串串不絕於口。
侯獨行身子得以自由後,咳出一口血,紅中帶紫,向大哥說道:「大哥!快離開這裡!亂掌大魔武功太厲害,當今是上恐怕沒人能剋他了…」侯獨立一聽,心中五味雜陳,甚是無助。侯獨秀見二哥精神仍是不振,也收起笑容憂慮起來。侯獨尊褪去了侯獨行上衣,替他推拿背部療傷,一面內運真氣一面說道:「二弟啊…你可還記得咱們侯家祖訓?」侯獨行一聽,心中便知大哥意思,道:「行俠仗義,生死無畏;家國不忘,問心無愧。」侯獨立、侯獨秀在一旁聽了,種種往事湧上心頭…
侯獨尊點點頭,說道:「沒錯。咱們的父親行俠仗義,天下百姓無一不稱頌他的名,可父親卻英年早逝染病而死,母親傷心欲絕,也這樣隨他去了…咱們侯家四兄妹全仰賴村子裡的大恩人們撫養,我們受之於社稷,如今蒼生有難,侯家怎能坐視不管!孔老夫子有云: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。』我侯獨尊把命拼了也要除去這天下大患!」在大哥內功的灌注下,侯獨行神色俊朗了起來,目光瞿然說道:「好!我侯獨行今日也和大哥一同立誓!不成功便成仁,我忠義俠與亂掌大魔勢不兩立!」侯獨立受他大哥、二哥影響,胸口頓時熱氣大湧,朗聲也說:「我忠良俠侯獨立也是如此,不除去亂掌大魔我不姓侯!」
王霄在一旁罵得口乾舌燥,咳了幾聲便起身拱手向侯獨尊說道:「侯大俠!俺久仰您的大名,如今能見您一面,俺死也無憾啦!侯大俠啊!請您一定要除了亂掌大魔!俺來說明昨天他的惡行惡狀…」幾炷香的時間過去,王霄邊說邊罵,髒字不離口,亂掌大魔的所行所為全被他誇大了一番,讓眾人聽了無不同仇敵愾,恨不得立馬把他捉來凌遲。
「看來這亂掌大魔下一個目標便是侯某了…」侯獨尊徐徐說道,雙眼望著門外陰陰鬱鬱的天色,雖是早晨時分,看起來卻昏沉無比。
「大哥別擔心,咱們就在這裡守株待兔!」侯獨行憤憤說道。
「沒錯!侯大俠!我們這裡可是…」上官豫瞟了東方千秋一眼,接著說道:「我們可是八個打他一個呢!」言下之意便是不把東方千秋放在眼裡。沒想到站在一旁的王霄卻認為上官豫是在諷刺他武功低,於是氣得牙癢癢,卻也無話可說。
「且看老怪如何吸乾這小魔頭!」公孫平舔了舔嘴說道。
不過,侯獨尊一群人在齊楚客棧等了半天,連亂掌大魔的影子也沒瞧見。門外厚厚的雲漸漸灰暗了起來,侯獨尊心頭一凜,知道時辰又到了。
「侯某不才,此時要先歇一會兒了…接下來就有勞各位了!」侯獨尊拱手說道。
「交給我們吧!」潁水三絕齊聲說。侯獨行、侯獨立、侯獨秀跟著他們大哥一起進了房,準備齊全後三人便出。接著又是一番掀天的苦叫…
大廳中剩下潁水三絕和東方千秋,他們休息歸休息,唇槍舌戰倒是停不下來。東方千秋本來就恭謙有禮,遇上了蠻不講理的上官豫,嘴上功夫如何能贏得了?何況三個打一個,東方千秋講不贏,不久便閉口不言,對潁水三絕的譏諷充耳不聞。
不料,門邊倏然出現了一個高壯身影,身著青袍,臉戴面罩,不是亂掌大魔會是誰?
「大魔在此!叫那侯小賊出來領死!」亂掌大魔面罩上並無嘴巴的開口,想必他又是使腹語術。
王霄一見到亂掌大魔,身子馬上涼了半截,直奔到侯獨行等人那兒避險。侯家兄妹知道亂掌大魔終於到來,決議以保護大哥為優先,讓其他人先擋一陣。
「來了!來了!咱們潁水三絕等你好久啦!」夏侯靖最討厭等待,見這大魔頭終於現身,心中倒是沒多少恐懼,反而驚喜交加。
「快過來讓老怪吸血!」澆愁老怪公孫平一個箭步就衝向亂掌大魔,獠牙隱約藏在嘴邊。他左掌忽起,如一柄長劍般橫削而來,掌風虎虎,極為鋒銳。斷水抽刀夏侯靖見狀也拔刀向前,青光閃動,籠罩全身。而筆硯書生上官豫也從襟中抽出判官筆,朝向對手要穴進攻。
亂掌大魔見潁水三絕圍攻而來,也不退縮,起手一架擋下公孫平掌招,隨後輕靈躍起,斜閃過夏侯靖快刀。腳一落地,亂掌大魔雙手合掌,十指併攏刺向上官豫,宛如一柄千鈞開山鉞。上官豫突遇此招,威猛無比,只得收勢空中一個迴旋,踏回原處,否則判官筆登時必斷。東方千秋在一旁也沒閒著,袖中出扇,晶瑩奢豪,應是寶玉製成。見他腳踩東方家獨門步法,忽左忽右飄渺擋在亂掌大魔面前,扇骨一揚,直打他面門。亂掌大魔收掌變招,單腳一蹬,另一腳使力踢飛了東方千秋的寶玉扇,一個跟斗翻過,雙腳齊攻他中宮。
東方千秋忽失兵器,雙臂齊擋胸前,接下亂掌大魔這一腳。可對方勁力太大,臂腳一接,東方千秋便跌了出去,身上各處受了不少衝擊。
潁水三絕此時又攻上來,公孫平雙掌脹紅,快招連出,便是他的得意武功「血債血還掌」;夏侯靖長刀越使越快,帶風劈砍,颯颯有聲,手腳並用,刀、拳、腳三方攻勢合一;上官豫判官筆一擢一點,靈巧至極,不時又從腰間疾射硯臺作暗器,由此見得他膂力甚是了得。
「哼!這四人武功倒是不差,比我幾天前對付的老和尚、老道士還難纏!」亂掌大魔一邊心道,一邊出招,見他腰胯轉正,以腰勁翻腕,掌心向上,直刺上官豫咽喉。上官豫連忙矮身,以一招「鐵板橋」閃過,再靠著夏侯靖出刀掩護,好讓亂掌大魔無暇攻擊自己門戶洞開的中宮。
又是幾十招過去,亂掌大魔拳掌越打,攻勢越是凌厲,穿、撩、扣、截、提、纏、翻、推,招招兇險。潁水三絕和東方千秋見這亂掌大魔忽然打起一套極為兇險的拳法,心中皆起了三分畏懼。然而,面對亂掌大魔這等武功高強的敵手,心裡若是有所忌憚,出招便難以完全。果不其然,一個時辰過去,上官豫中掌倒在牆邊,夏侯靖汗流浹背無力再戰,老邁的公孫平更是氣喘如牛幾將昏厥,東方千秋要穴被點,性命垂危。
「哈哈哈哈!本魔今日來討侯獨尊的晦氣,是你們不知好歹來壞事兒。問你們,要死還是要活?給我磕三個響頭,再喊聲爺爺,本魔便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!」亂掌大魔雖語出狂妄,音調中卻可聽出他也受傷不少,極為疲憊。
「哼!天底下只有戰死的公孫平,絕沒有叫人爺爺的公孫平!」
「直娘賊!你這渾蛋,要我夏侯靖磕頭,再等個千年萬年吧!」
三人站著,邊喘邊罵,卻也都無力再打。
「今日給你們走了狗運,本魔先饒了你們!」
亂掌大魔說完疾出門外,消失在濃濃夜色當中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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